杨玉辰:不卑不亢当新闻编辑2018年10月 作者:杨玉辰 来源:老记说事 责任编辑:前进者
简介:
解放军报高级编辑 杨玉辰
我从事新闻工作凡四十年,其中二十余年是在解放军报主办的《军事记者》(原《新闻与成才》)月刊当编辑。1985年我刚调到报社时,杂志老主编袁良就告诉我:干编辑这一行,要 ... 关键字:新闻编辑
内容:
解放军报高级编辑 杨玉辰 我从事新闻工作凡四十年,其中二十余年是在解放军报主办的《军事记者》(原《新闻与成才》)月刊当编辑。1985年我刚调到报社时,杂志老主编袁良就告诉我:干编辑这一行,要紧的是坚持原则,为人正直、正派,对任何人都要一视同仁,不卑不亢。我将这句话牢牢记在了心里。 然而,说说容易做到却难。就说“不卑”吧,在一般通讯员面前还容易做到,而在老首长、老权威面前就难说了。而我们这个杂志是新闻理论读物,接触的作者很有一些是新闻界的老领导、资深编辑和学术权威。有一次,我接到一位新闻界老前辈、76岁的新闻理论权威G老的电话,他说要为我们的杂志写一组新闻理论文章,谓之“十论”,要求每期登一篇,连登十次。对这个G老,我一向尊敬崇拜,堪称“粉丝”,可一直无缘得见,今天G老亲自来电主动为我们写稿,作为晚辈后生,我顿觉受宠若惊,连连在电话里表示感谢,并很快达成默契:G老每月在我编发稿件之前将稿件寄来,我立即编发,当月如期发表,从无一丝怠慢。然而就在“四论”发完、“五论”待稿之时,G老突然给我来了一封信,信中,他一方面对我在上期杂志中删改他的稿件大为恼火,严肃提出“要改我的文章,先同我商量一下”,一方面嫌编辑部给他发的稿费太低,说“我在五十年代的稿费就是20元一千字,现在是九十年代,别处给我的稿费都远不止此数”。更使人难以接受的是,他把给他稿费多少上升到对他是否尊重的高度,甚至说:“听说关肃霜之死,除了过分劳累之外,就是由于同台演出的歌星一曲可得几千元,而关一台戏下来,仅得60元,她气死了”。言外之意是警告我们,不要因稿费太低而使他成为第二个关肃霜。读完此信,我感到事态严重,先是自责,既而吃惊,认真想想老主编“不卑不亢”的训导,又对这个G老的崇拜渐渐转化为怒不可遏。我当即提笔为G老写了回信,信中以不卑不亢的态度对上次删改他的稿件的原因作了说明:因为他的稿件中出现了严重政治错误——他在文章中将毛主席的“知识越多越愚蠢”与张春桥的“知识越多越反动”相提并论,领导审稿时就因这段话要我撤换稿件,经我据理力争,才同意删去错误段落,使稿件如期发表;同时,也告诉他“20元一千字(每篇80元)是我们的最高稿酬标准”,“继续写下去,我们欢迎;中途辍笔,自然也可”。末尾写道:“来信还谈到关肃霜之死一事,我们不知何意,更不敢乱加猜想。你说‘不能忍受别人的轻视’这话实难让人接受,不知G老是否觉得话说得过分了。我希望G老还是我们心中的G老”。为防止引起G老更激烈的反应,留下不必要的麻烦或后遗症,我除了将回信的内容请领导审查把关外,还将此信复印备份。领导审读了我的复信后,认为是此信写得“理直气壮,不卑不亢”。此信发走十天后,我收到了G老的回信,大出我所料的是,G老在信中,一改上封信的咄咄逼人,其坦诚、单纯、和蔼的口吻,简直像个纯真无邪的孩童。他首先对他在上封信的态度作了诚恳的自我批评,说自己当时是“一时心血来潮,说了一通很不得体的废话”,并一再表白“我不是为金钱写作。如果你们认为我那些拙论(指他的稿件“十论”)还有点用,我将继续写完,写到‘十论’”。信末还表示“我愿意同青年人交朋友,如果愿意,欢迎来我家做客”。你看,我的诚挚和“不卑不亢”,竟得到了老前辈的认可,当然也重新唤回了我对这位老前辈的加倍尊重。 有了这一次的经验,我对“不卑不亢”的认识就又加深了一层,后来老主编离休后,我就接任他成为这个杂志的主编。在当主编的十几年中,我不知遇到多少资格老、学问深、官衔高、名气大的作者,我一方面真心实意地尊称他们为老师,一方面又秉公办事,不迎合、迁就、屈服于任何人。有个大学新闻系教授,因他寄来的稿件不适合刊用而被我“枪毙”,当招致这个教授来信向我发难并将我告到总政领导那里时,我也我没有向这个“恶人先告状”的教授退让半步,反而认为坚定稿件是否刊发是编辑的正当权力,从而对他采取了“连眼珠也不转过去”的“不予理睬”态度。后来因他没能得到总政领导的支持,他也只有偃旗息鼓了。然而,我对他并不存在个人恩怨。几年后,又与这个教授在北京解放军报社邂逅,不过,这时的我早已忘却前嫌,对他进行了热情有礼的接待。 我常对人说,鄙人就是颗捏不烂、蒸不熟的“铜豌豆”,我行我素,对任何人都一视同仁,在我眼中,一个军长和一个士兵在人格上是平等的,对上用不着曲意逢迎,巴结讨好,对下也不可颐指气使,盛气凌人。特别是对于地位、职务比自己低的作者,更不能骄傲拿大,处处摆出一副“我是编辑”的架子。由于我们的杂志当时是面对基层通讯员的,所以接触的大量作者也是部队年轻的新闻干部和基层通讯员。他们大都干新闻不久,采写经验不多,加之部队报道任务重,他们的来稿尽管大都不是“重头”或“主流”稿件,可他们凡在我们杂志上刊登的稿件,都被列入完成任务的统计篇数,所以他们常常是带着有求于我们的虔诚来报社送稿的,我自己不也是从通讯员这条道路上晃晃悠悠艰难地闯出来的吗?对这些通讯员,我既坚持严把稿件质量关,也在尽可能的前提下,予以关照甚至开开“小灶”。 一次,我在下班路上看到一个腼腆的战士,因为他帮我把掉在地上的报纸捡了起来,我与他相对一笑之间就算认识了。第二天,我又见到这个战士时,就情不自禁跟他攀谈起来。从他的嘴里得知,他今年已是第三次来报社送稿了,可一篇稿件也没有被刊登过,所以至今他连出差的车票都不敢请领导签字报销。听到这里,再看看身边这个眼里噙着泪水的战士,想想自己当年到报社送稿的尴尬处境,不觉动了恻隐之心。当时我们的杂志上有个《刊中报》专栏,是专门为基层通讯员练笔和一吐他们初学写作的酸甜苦辣的。于是,我就把他给我讲的情况列了个写作提纲,让他晚上加个班写出一篇千字短文。他立刻受宠若惊般地破涕为笑,高兴地转身回招待所写稿去了。第二天一早我上班时,他已在办公室门口等我了。就这样,经过我一番修改润色,他的稿件终于在不久的一期杂志上发表了。就因这篇终于变成铅字的“第一篇”短文,竟从此改变了他的命运。由于他在全国性报刊上发表了稿件,年底,他不仅获得部队报道一等奖,还荣立三等功一次,第二年又被选拔到军校学习,临走前,他特地来北京向我告别,并带来家乡两瓶“高粱烧”以示感谢。面对他的“礼物”,我一时想不出合适的应对语句,刚说了一句“编辑有纪律,不能收礼”,他的眼泪就流下来了。得,我也破破例,收下这个战士的一片真心,但因我至今滴酒不沾,当即将酒分给办公室的同志,并请这个战士到我家吃了一顿午饭。这个战士三年后回到部队,被部队任命为新闻干事,成了排级军官,不久又被调到一所军队院校当新闻干事。虽说后来他也給我来过几次稿件和信,但因稿件“不对路”,我始终没有回他一封信。 c'r今已经走出人生的低谷,不需要在别人的搀扶下走路了。与其给他“锦上添花”,不如再选需要的对象去“雪中送炭”!就是凭着这一做人原则,我当编辑20余年来,虽没有结交一个高官显贵(即使原来不错的同事或朋友,日后一旦成为高官显贵,也都逐渐被我疏远了),却结交了数不清的“忘年交”,与上百个年轻的基层通讯员交了朋友。如今我虽然退休了,可仍旧有基层的朋友找上门来与我谈心,许多来北京送稿的朋友,宁可不到发稿编辑家拜访,也要来看看我。每当新年前夕我收到各地青年朋友寄来的贺年片时,我就涌上一种莫名的幸福感,并欣慰地想:这或许就是“不卑不亢”的处世哲学给我的丰厚报偿罢! 文末,我还想补充几句题外的话:当编辑固然需要不卑不亢,可做什么工作不是如此呢?特别是在当前趋炎附势、骗上凌下、媚强欺弱成风的时候,“不卑不亢”这样的起码做人准则不尤其需要发扬光大吗?这也是建设和谐社会的需要啊。作为编辑的我并非在这方面已经做得很好了,只是有点粗浅的体会而已,但我愿意与看到这篇拙文的读者们交友、共勉! 中国新闻培训网 http://www.xwpx.com/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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